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屈服

夫人与杰克 -楔子- l 夫人 l

被踩瘪的易拉罐堆在布满黄泥和脚印的水泥地上,罐中残留的啤酒流了一地,汇到一个个浅浅的装着雨水的水坑里。细密的雨丝无力地刮着裂开几道缝的玻璃窗,雨疏风骤,屋门大敞,史密斯夫人直起腰,轻舒了口气。

她看到阴冷潮湿的巷子里唯一的生机盎然者的叶子正被狂风掀起,在萎缩细小的白色枝条上打着转。她拿起门框边立着的锈迹斑斑的铁盆走到躺在床上的丈夫身边,把盆放在床下。史密斯夫人坐到地上,颧骨贴着丈夫冰冷的密布汗毛的手。

粘稠的液体一滴滴地掉进盆里,在连月亮都不屑舍予微光的小屋里,在被撕裂天空的闪电照亮的地面的衬托下,漆黑幽深得不见底。

斜飘着的雨丝带走了空气中的一切味道。这些水生来就没有重量,卑微的,只能靠风将它们从云端吹下,带往云想它们去的地方,然后直冲冲的摔死。

史密斯夫人可不是她眼前那绵柔无力,任人宰割的细丝。为了证明自己才是她命运的主宰,她十一岁就离了家。继父和那个花钱买了她的初夜,正在旅店边解裤子边等她的红鼻子酒鬼都气得要死,继父找了她两天就放弃了,拿着红鼻子的钱娶了个妓女,扔下史密斯夫人的弟弟走了。红鼻子没想到继父会卷着钱跑,气得找来了警察,在整个小城里接连找了五天,直到史密斯夫人的亲戚把她七岁的弟弟脱光了送给他才罢休。

史密斯夫人听见一阵窸窣声,低头找着声音的来源。床底下,几只眼冒绿光的饥鼠闻到血腥味,沿着下水道爬上来。史密斯夫人深知挨饿的滋味不好受,便趴到地下,在黑暗中摸索出丈夫放在床下的刀——平日里,那是在用鞭子抽打她后,用来恐吓她的。她握着刀,站起身来,从丈夫肥硕的肚子上割下一块肉,扔到床底。很快,她又听到了啃食声。

一只小鼠不知是饿昏了还是抢不过同类,竟哆嗦到史密斯夫人身边。夫人慈爱地看着瘦骨嶙峋的小鼠,用刀剁下丈夫的一根手指,扔给它。她对老鼠总是有着无限的好感,不仅因为它们毛茸小巧的身体,更因它们曾在她为躲避恶魔的追捕而藏身于下水道时供她充饥。她至今还记得湿淋淋的沾着鲜血的鼠肉的味道。

雨下得大了,夫人端起盛满液体的铁盆走到门外。渴望探索伦敦深处的游人在狭窄的小巷中打伞穿梭,看到夫人,便停住了脚。夫人也停下来,对他们报以温切优雅的微笑。

游人们向眼前穿着麻布的身姿曼妙的美丽女人还已加倍友好的笑容,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向她点头示意,“伦敦的雨真是说下就下啊 。”金黄色的碎发贴在他英俊的脸上,当他对夫人笑时,脸上的酒窝就显得更加可爱。“是的,祝你们好运。”夫人笑笑,垂下眼,将盆中的液体泼出去,走回屋子,关上了门。人的体液的血腥味道混入了满是尘土的鱼中,久久未散。

游人四处漂泊的魂魄被匆匆见了一面的夫人轻而易举地抓住、勾走,她的声音还绕在雨中飘啊飘。游人回过神来,周身已经被吹入伞下的雨丝打湿,年轻人此刻显得狼狈不已。看着紧闭的大门,他狠啐了一口,便跟上友人走了“呸!去他妈的伦敦。这丧气的地方。”

夫人回到房间,拿出放在柜子里的皮箱,换上一身裁剪精美的衣服,走到碎成几片的镜子前,细细观赏着。这是前几天杰克寄给她的,“既然回来,就得有身装扮,我的小姐。”他在从庄园寄来的信里这样写道。她从未想过,这辈子还能再见到他。史密斯夫人的脸上泛起醉人的红晕,她低头对丈夫说了声再见,拿着皮箱,消失在雨中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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